第四十九章
照日天劫 by momoho
2018-8-25 06:01
宇文世家净派些女子前来,我瞧也不济事。”
商九轻俏脸陡寒,正要发作,却被文琼妤以眼神示下。
劫震没奈何,只得拱手道:“都依公公的意思罢。”
姚无义乐不可支,俯身冲着劫兆说:“劫家老四!你若能打倒这厮,咱家另外有赏。”
劫兆心中厌恶,面上却笑得乖巧:“得蒙公公青眼,劫兆敢不戮力!”暗骂道:“最好你也一起下来,老子夺了姓常的那根棍,戮力插你个屁眼发青!”
深吸了一口气,定了定神,缓缓拔出佩剑,眼见常在风棍尖触地,直如渊停岳峙,周身竟无机可乘,这才隐隐生出怯意;心念电转间,忽生一计。
“常兄,请!”
“劫兄弟请。”
常在风踏前一步,横棍搠出,劫兆的长剑应声脱手,“铿!”被击落在地。
这下不止全场傻眼,连常在风自己都愣了一愣。
劫兆面色尴尬,直抓脑袋,腆颜道:“常兄,这……算是我输了罢?”
常在风一下没反应过来,半晌才摇摇头:“也不能算。一招未了,原做不得数的。”说着掖棍拾剑,双手捧还。
劫兆却不接过,随手指着对墙一柄以麝香木雕成的精致仪剑:“这剑入手太沉,我用着不怎么方便,常兄如不介意,兄弟换柄法器来使,或可多斗片刻。”
劫家长房历代均受教于天城山黄庭本观,饮水思源,大堂上多饰有法剑、金丝麈尾、混沌太极图等道仪,劫兆所指正是其一。
常在风捧着他的佩剑,只觉锋锷精锐、入手甚轻,堪称是剑器中的上品,无论如何都说不上一个“沉”字。劫兆被他一击打落兵刃,内功决计不能说高明,改实剑以木剑,无异是自取败亡。常在风满腹狐疑,忽然想起方才棍剑相触的瞬间,劫兆那断续衰微的劲力,不禁一凛:“劫兄弟!你……可是身上有疾?”
劫兆故意摇头,笑容里满是无奈。
常在风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无误,将兵器都放落一旁,正色道:“劫兄弟如不嫌弃,可否让我号一号脉?”
劫兆只差没笑破肚皮,兀自苦忍,装出满脸的可怜相:“我是治不好啦!怎么,常兄很懂医术么?”
常在风笑道:“家师博涉世间百艺,文韬武略不说,举凡书画琴棋、医卜星象、术数机关等,无不精通。众师兄弟中我资质最差,也只粗略学了些医理,劫兄弟如不嫌弃,请让我试诊些个。”
劫兆暗笑:“琴棋书画,我还吹含舔抽咧!盛华颜这么厉害,叫他去天香楼当红牌好啦。”假惺惺地伸出手,一副被逼失身、含悲忍辱的死德行。
常在风右手姆、食二指虚扣,末三指轻轻一弹,搭上劫兆腕脉,细辨半晌,不禁蹙眉:“劫兄弟,请恕我直言,你这……莫非是六阴绝脉的体质?”
劫兆点头,忽尔一笑:“便是绝脉,我家也还有其它技艺见人,常兄未必便赢了。”
常在风微微一怔,也笑起来:“有志气!那常某也不能藏私啦,必当全力施为才是。”摘下墙上那柄木剑交给劫兆,转身对劫震长揖到地:“庄主,晚辈不才,想向您借一幅画。”
众人顺着手势望去,见木剑旁有幅混沌太极图,足有一人多高,轴幅宽阔,比两臂平伸还长。
劫震捋须挥袖,微笑道:“贤侄毋须客气。这画,我便送了给你罢!”命从人取下相赠。
常在风拱手称谢,指间用劲,将挂图两端的木轴抽出来,“唰!”抓着图用力一抖,猛将图画卷起,卷成了一杆杯口粗细、六尺长短的纸棍。
“劫兄弟,我们这场只比招式,不比内劲。你若能逼我用上劲力,自然也算是我输。”常在风纸棍一横、掖于肘后,仍旧是棍尖指地的架势:“我今日势在必得,劫兄弟得罪啦。请!”
这幅《混沌太极图》乃是当年劫震自天城山艺成归来,因感念黄庭老祖授业之恩而绘制的,迄今已近三十年,上好的密茧澄心纸渐转黄脆,常在风又卷得疏松,一棍击出如何使之不软不碎,确实是极端耗费内力;倚之对敌,那是没半点余力可以加诸在敌人身上了。
劫兆心里也不禁佩服起来:“这个常在风,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!”手捏剑诀、微微闭眼,仿佛又回到了梦里的小河洲上,心无旁骛,一剑轻飘飘地刺了出去。
常在风见他这一剑来势轻巧,偏又有种晃荡沉摇的余韵,宛若风中飘羽,不觉脱口:“来得好!”半截纸棍戟出,后发制人的六本棍诀所至,棍尖贴着麝木剑的圆锋棱脊交错穿入,径点劫兆的肩窝!
此着曾于一照面之间分挫劫军、劫真两兄弟,旁观的岳盈盈轻呼一声,白皙的小手已按上刀柄。谁知劫兆眼犹半闭,脚下一停,居然歪着身子斜向后倒,棍式老于身前,硬生生差了锁骨下的“筋池穴”一寸有余。
常在风首度击空,“咦”的一声,倏然变招,纸棍改戳为扫;岂料劫兆身子还未仰尽,忽又弹了回来,低头让过纸棍的横扫之势,竟闪出了战圈。这回众人终于看出蹊跷,还来不及惊呼,常在风以力尽歪斜的姿态,突然拧腰反撩,纸棍顺着原来的轨迹“呼!”逆扫回来,速度竟快上一倍!
眼看避无可避,蓦地劫兆向前一扑,木剑斜掠常在风颊畔;纸棍再次从劫兆背上挥扫而过,三度落空。
常在风惊异不定,不敢冒进,“唰!”一声收势跃开,才发现劫兆的身体似动未动、将行不行,双脚竟都没离开过三尺方圆之地,仿佛醉酒之人,又像鸟禽探步。便是这种忽前忽后、酒醉彷徨般的奇妙节奏,让毫无花巧的六本棍法三度无功,反逼得常在风初次退守,重整攻势。
大厅里一片静默。谁都知道劫兆不是运气好,但谁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武功。
劫兆一抹额汗,才发现双脚有些发颤,却难掩惊喜兴奋。
(梦里的事……全是真的!全是真的!)
“这是什么步法?”常在风望着他,眼里有着方才所没有的敬意,也使得脱口而出、不假修饰的话语,居然没有一丝无礼挑衅的意味。
劫兆又不禁多佩服几分:常在风看出他并未使动一招完整的剑法,适才皆是以身法奏功。
“这路剑法名为‘烛夜之剑’,‘烛夜’就是鸡的意思。身形步法没特别安什么名,硬要说的话,那就叫‘鸡行步’好了。”
常在风点点头,想了一想,忽道:“劫兄弟,留神了!”搠棍弹出,一反常态,居然先发制人!
劫兆想也不想,揉身迎上前去,“烛夜之剑”施展开来,整个人随着吞吐闪烁的棍尖跳脚低头,活像一头拍翅昂叫的瘟鸡,动作难看至极,偏能闪过常在风凌厉的攻势。
得月禅师看得片刻,口宣佛号,低声道:“可惜!可惜!”
“大师可是看出什么端倪?”寰宇镖局总镖头方东起兴致盎然,凑近低问。
得月禅师摇摇头:“常少侠这路六本棍当真练到了家,若有实劲,只怕劫四公子已输了。总镖头请看。”指着激战中的两人:“劫四公子闪避灵动,但袍角发丝俱为棍势所引,这是‘黏’字诀所致。常少侠若附劲力,四公子纵能闪过棍招,其间不过毫厘之差,必为棍劲所伤。倘若堂堂而战,常少侠早已取胜。”